第七章

　　第二天上午九點，春耕春播會議開幕了。他得意地坐在主席臺的中間位置，他情緒很高，他慷慨激昂地念完了朱秘書連夜加班寫的講話稿後，敲了壹下桌子，又嚴肅地強調說：“同誌們，註意了，我最後強調壹點：我這個人有時脾氣不大好，我說壹不二。我們都是黨的幹部，我們必須對黨負責，講各人情面是不行的，所以誰幹不好工作我就撤誰的職。當然，人的能力有大小，關鍵是看工作態度，大家今天回去以後要好好想壹想。”

　　各大隊的支部書記都明白，甄愛民嘮叨了半天，這最後的幾句屁話才是主題，那就是提醒各大隊的書記趕快向他進貢，否則就是工作態度不好，就得撤職。哪壹個大隊幹部也都知道什麽時候該播，什麽時候該種，根本不需要公社幹部瞎吆喝，不過哪壹任公社幹部也都是在瞎吆喝，大隊幹部們也都聽慣了，也都習以為常了。

　　相反，若是哪壹個幹部不在臺上瞎吆喝了，他們就會懷疑那個幹部是不是要調走，或者是要被撤職。其實公社幹部在臺上瞎吆喝了些什麽，他們在下面壹點也沒聽，他們表面都上正襟危坐，其實各人都在想入非非。但是當壹把手敲了桌子後說的話，他們都能壹字不錯地記在腦子裏，並反復琢磨品味。甄愛民敲了桌子後，每個大隊書記都豎起了耳朵，也都壹字不漏地記著了，因而也都立即品出了他最後放這些屁的含義，因為剛來公社的壹把手第壹次開會的時候都要放類似的屁。

　　散了會，甄愛民壹回到家就對宋如英說：“從今天晚上起，妳沒有大事不要出門，要在家裏等著。”宋如英不解地問：“讓我在家裏等什麽？”

　　甄愛民得意地說：“ 我現在是壹把手了，今天剛開完了全公社大隊書記會議，從今天晚上起就會有人來進貢了，不管來人是送錢送物，妳都要認真地做好登記，要問清楚是那個大隊的，叫什麽名字。”宋如英立即眉開眼笑地說：“我明白了，妳放心好了，我保險記不錯！哎，看來這官當得越大越好，不用開口明要，開個會人家就會乖乖地把錢物送到門上。”

　　甄愛民沒再說什麽，得意地壹笑，就坐在飯桌旁等老婆上酒菜。宋如英端上來四菜壹湯，甄愛民喝了壹盅酒，啃了壹條雞大腿，說：“下午妳從家裏拿五百塊錢和司機小李去趟供銷社門市部，買十六條好煙，十四瓶好酒。”宋如英問：“買這麽多好酒好煙幹什麽？”

　　甄愛民說：“向縣裏的頭頭進貢。”宋如英立即陰著臉說：“花這麽多錢值嗎？”甄愛民皺著眉頭不滿地說：“我這個公社壹把手就不值五百塊錢？再說，妳讓售貨員開個條子，回來後我簽個字就報銷了。”

　　宋如英的俏臉立即又陰轉晴，說：“當大官就是好，送禮辦了自己的私事，公家還給報銷。”甄愛民不耐煩地說：“什麽公呀私呀的，以後我讓妳幹什麽，妳就幹什麽，不要多問。”宋如英趕緊笑著說：“好好好，以後我不多嘴了，只要妳別耽了我花錢就行。”

　　甄愛民又得意地說：“ 以後妳只要好好聽話，錢妳可以隨便花。”宋如英激動地親了壹口甄愛民，嬌聲說：“我跟著妳算是掉進福囤裏了。”甄愛民沒再說什麽，而是壹邊哼著小曲，壹邊喝起酒來，壹壺酒下肚，已有酒意，宋如英立即殷勤地遞給他壹塊油餅，他壹擺手，說：“不吃了。”宋如英立即柔聲說：“光喝酒不吃飯對身子不好。”

　　甄愛民用衛生紙擦了壹下油光光的嘴，說：“雞肉不比飯強？鮮魚不比飯強？”甄愛民壹覺又睡到四點，壹睜開眼就問老婆：“煙酒都辦好了？”宋如英得意地說：“我辦這些事妳甭操心。”甄愛民起來洗了壹把臉，就邁著從容的步伐向辦公室走去。壹進辦公室，朱秘書就立即站起來用敬畏的眼神望著他，他威嚴地問了壹句：“有什麽大事嗎？”

　　朱秘書趕緊回答：“沒什麽大事，有幾個上訪的群眾被我打發走了。”甄愛民滿意地點了壹下頭，就走進他的辦公室，甄愛民剛坐下，朱秘書就雙手捧上壹杯茶，他壹邊喝著茶，壹邊拿著壹張報紙無目的地瀏覽著。當他看到壹個女解放軍戰士站崗的新聞照片時，他又聯想到了那“五朵金花”：看那臉蛋都值得壹親，奶子也都不小，但誰的身子的皮膚更滑膩呢？他們都是處女嗎？聽朱秘書說那“五朵金花”是今年初剛來的，今年上大學的指標還沒有來，上任壹把手肯定還沒有來得及幹那“ 五朵金花”，那“五朵金花”肯定還是處女，幹城市妞是什麽滋味？

　　想著想著，他覺得下身就堅硬地矗立起來，頂得褲子老高，他感到渾身燥熱，就快步回到了家，他壹進屋見老婆正在床上睡覺，他扒下老婆的褲子就頂進去，壹邊幹壹邊想，他娘的，為什麽還不來上大學的指標呢？如果口袋裏有上大學的指標，身下的那就不是老婆了，而是那“五朵金花”中的壹朵了，想著想著他覺得與生了兩個孩子的老婆幹這事沒什麽樂趣，就草草地完了事。

　　他看了壹下手表，就對老婆說：“妳立即穿上衣服，叫司機小離開著車過來，把那些煙酒都裝上車。”宋如英下了床洗了壹下下身就出去了，他卻提上褲子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過了壹會，老婆進來說煙酒都裝上車了，他下了床，伸了壹個懶腰，對老婆說：“今天我和小李回來吃飯，妳多加兩個菜。”甄愛民上了吉普車，小李低聲問：“向哪？”甄愛民閉著眼哼了壹句：“縣革委會家屬院。”吉普車在通往縣城的路上飛快地跑著，甄愛民從車窗看到田野裏那些衣著襤褸的農民正在汗流浹背地幹活，於是他體會到了壹種做“人上人”的良好感覺。

　　天剛黑，甄愛民正好趕到了縣革委會家屬院。甄愛民先提了四條煙四瓶酒去了壹把手、縣革委會書記杜為國家，又分別提了三條煙三瓶酒去了縣革委會辦公室主任杜為國和二把手林有福家，三、四、五把手每人各兩條煙兩瓶酒。

　　甄愛民看了壹下手表，對小李說：“立即返回。”甄愛民回到家已經九點了，司機小李有點不好意思地問甄愛民：“天不早了，我開著車回家行不？”甄愛民說：“ 我都已經安排好了，讓妳嫂子做好了菜等著咱倆了，今天晚上咱倆痛痛快快地喝兩盅，我把我的大金鹿送給妳，今天妳騎著自行車回家，以後妳騎著大金鹿上班就方便多了。”小李紅著臉說：“甄書記，我怎麽好意思要妳的東西呀！”甄愛民拍了壹下小李的肩膀，說：“先不說這些了，喝了酒再說。”甄愛民和小李走到屋裏，見飯桌上已經擺好了六菜壹湯，壹壺酒正溫在茶缸裏。甄愛民和小李剛坐下，宋如英立即從屋裏出來，小李立即又站起來叫了壹聲：“大姨。”

　　甄愛民又拍了壹下小李，說：“在外面我是妳的領導，在家裏咱們是朋友，以後不要叫她大姨，叫嫂子更親切。”宋如英拿了兩個酒盅放在甄愛民和小李面前，小李趕緊拿酒壺斟酒，江愛民把手壹擺，說：“妳在我家是客人，怎麽能讓妳斟酒？”接著又對老婆說：“哎，快斟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