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九章：凱旋

　　事實上，飛球已徐徐的飄在了繩金塔的上空。
　　地下的情況，張元錫覷了個清清楚楚。
　　他張弓，已看到了幾乎要躲入了繩金塔塔下的朱建燧。
　　嗤……
　　壹箭飛出。
　　眼看著再往前沖幾步的朱建燧，就要進入塔下，他心裏竟是壹喜，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好端端的，突然壹箭就飛來。
　　朱建燧顧不得什麽，只想活著，好好的活。
　　可在這壹刻，他身子壹顫。
　　卻是壹枚狼牙箭，直刺入他的後脊，隨即，直接將他的後胸穿透，那穿透了他身體的狼牙箭，帶著血肉，狠狠的刺在了地面上的磚世上，強大的力量，直接將磚石刺裂，塵土飛揚。
　　飛球在天空之中，居高臨下的射擊，距離目標，不過是百步而已，百步之內，強力的箭矢，威力可怕到了極點。
　　“上高王殿下死了，上高王殿下死了。”
　　飛球之下，傳來呼聲。
　　張元錫深呼吸，他整個人，熱血已沸騰起來。
　　突然……他低吼了壹聲，取箭，彎弓，壹氣呵成，眼睛瘋狂在飛球之下掃視，眼看著壹個軍將，似乎取了弓箭，想要對飛球進行反擊，箭矢嗖的壹下，自飛球上射出來。
　　嗤……
　　箭如閃電，直沒那軍將的心臟。
　　張元錫手沒有停留，繼續取箭，繼續張弓，壹枚枚的羽箭，如飛蝗壹般激射而下。
　　那寧王的幕僚在飛球之下大呼著：“快，快來救人，救寧王殿下……”
　　下壹刻，他再也開不了口了，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嚨，他呃呃呃的發出了古怪的聲音，隨即倒在血泊。
　　每壹個人的反應，在居高臨下的飛球上，盡收眼底，逃竄者，自是隨他逃竄，可某些還不甘心的人，壹個個倒下。
　　哪怕有人無力的朝天射出壹枚箭矢。
　　原本，百步的距離，箭矢是可以射中目標的，正可惜，這是朝天射擊，只朝天射了七八十步，這箭矢便無力的垂下。
　　而張元錫此刻，眼睛已經紅了。
　　西山壹日壹日的聯系，無數次的開弓，咬著牙，苦練，有寂寞，有艱辛，有汗，也有淚，可如今，這猛虎，終於出籠了。
　　當那箭矢自他的弓弦飛射出來時，只在那壹剎那之間，張元錫感覺到的，是壹種莫名的爽感，他壹箭飛出，幾乎已不需去看目標了。
　　觀望目標，是李懌的事。
　　李懌幾乎眼睛都要流出血來，太快了。
　　“向南三十步，下方九十七步上下，目標中要害。”
　　“向南七步，下方九十七步上下，目標命中。”
　　“命中！”
　　“命中！”
　　“中！”
　　“中！”
　　朱厚照嚇著了，看著下頭，壹個個穿著花綠綠衣衫的‘寧王文武官員’應聲倒下，起初還激動的不得了，哇哇大叫，到了後來，覺得不對勁，壹個……兩個……十個……十五個……十九個……二十三個……
　　“莫激動，莫激動，別射了，再射人全跑了。”
　　朱厚照壹把抱住張元錫。
　　張元錫深吸壹口氣，收弓。
　　楊彪像看怪物壹般，看著張元錫，他倒吸了壹口涼氣，這個家夥……好狠啊。
　　瞠目結舌之間，楊彪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沈默了很久，才想起什麽，下意識的從懷裏掏出壹塊肉幹：“肉幹，俺娘做的，吃不。”
　　言外之意是，狠人，咱們做好朋友吧。
　　張元錫深呼吸，接過肉幹，味道怪怪的，不過……挺有嚼勁。
　　“幹活啊。”方繼藩大吼。
　　眾人才想起了什麽，紛紛開始取出了壹捆謄寫好的公告。
　　這公告抄寫了壹百張，上書：代天子制九邊，及各都司總兵官、內閣暫不理事務大學士、鎮國府總管、江西總督朱壽，奉天子命，擊殺叛賊朱宸濠及其子，逆賊朱宸濠，狼子野心，心懷不臣之心，勾結韃靼，禍亂國家，今本總兵官、大學士、總管、總督朱壽令曰：寧王乃首惡，只誅其家，其余者，不論，爾等負隅頑抗，則三族俱滅，若開門來降，天子可敕無罪！”
　　方繼藩最嫌的就是朱厚照這等莫名其妙的儀式感。
　　無論做啥事，都得要師出有名，非要給自己腦袋上，加幾個烏紗帽不可。
　　這尼瑪的壹個文告，妳這狗官的官銜占了壹大半的字啊，謄寫這文告的時候，手不酸嗎？
　　當然，牢騷歸牢騷，方繼藩毫不猶豫，將這布告灑下。
　　漫天的紙張飄然而下，眾人揮灑著布告，而後，這飛球，徐徐朝著贛江的方向飄去。
　　“小心啊，要在江對面降落。那裏是紅谷灘。”
　　紅谷灘……
　　朱厚照低頭看輿圖：“並不是啊，這明明是新建縣城郊……”
　　“噢。”方繼藩竟忘了，這個時候，根本不存在紅谷灘新區，那兒是壹塊不毛之地，管他呢，以後它就叫紅谷灘了。
　　飛球徐徐越過了下頭的贛江，贛江的江水翻滾著，等壹過了江，鐵錨便狠狠的砸下，這鐵錨犁起無數的沙石，最終，狠狠的勾住了地面，而後，大家拉著纜繩，火油罐子熄滅，飛球徐徐下降。
　　妥了！
　　而在此處，卻早有壹隊人飛馬而來，乃是廠衛在新建縣附近潛伏的暗衛，按照約定，他們會在此等候。
　　這事兒，辦的可謂是幹凈利落，所有的目標全部達成。
　　痛快。
　　方繼藩等人，則暫時進了新建縣的壹個莊子，到了次日，便有消息傳來。
　　城內的叛軍已釋放了江西巡撫，壹群叛軍毫不猶豫的殺死了寧王的家眷，將他們的屍首掛在了城樓，而後，壹群人呼啦啦的出城，乞降。
　　寧王的叛亂，猶如兒戲壹般，可他畢竟是親王，在江西紮根多年，謀劃了數代人，可誰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悲劇收場。
　　接下來，朱厚照決心入城。
　　入城會有危險，可朱厚照最愛冒險。
　　他讓人制了木牌子，壹邊的牌子寫著：“內閣暫不理事大學士行駕’，另壹個牌子書：“代天子制九邊、各都司總兵官’。
　　後頭讓張元錫等人敲著鑼。
　　哐當……哐當……
　　朱厚照和方繼藩騎著高頭大馬。
　　這南昌城外，以巡撫王震為首，在此迎接。
　　朱壽是哪個，他們沒聽說過。
　　不過……人家輕易的化解了壹場叛亂，不來迎接也不成哪。
　　當時的時候，王震痛罵寧王，已被寧王的兒子命人將他們綁了起來，眼看著，壹幹官員，就要殺了祭旗。
　　若非昨日有人從天而降，王震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看著那總兵官和大學士的牌子，倒吸壹口涼氣，兒戲嗎？這誰啊。
　　好在，朱厚照的牌子之後，卻還有壹個小牌子，上書：駙馬都尉方繼藩行駕。
　　駙馬都尉方繼藩。
　　這人……有耳聞，對對對，邸報裏見過……
　　總算看到了熟人，雖然這熟人也不太靠譜，名聲好像不太好，可好歹，至少證明了他們確實是京裏來的，是自己人。
　　王震上前，正待要行禮。
　　朱厚照道：“滾開，我們先破城。”
　　“破……破城……”王震壹呆。
　　朱厚照卻已騎著馬，到了城門前，便駐足不前：“老方，妳來……”
　　方繼藩已打馬而來。
　　朱厚照道：“妳先跨進去，主意是妳的，飛球也是妳的，我就提供了壹個不成器的弟子，陛下不是說了嗎？先登著便是大功壹件。”
　　方繼藩倒是不客氣：“那我先進城了啊。”
　　朱厚照神氣活現的道：“趕緊。”
　　方繼藩便打馬入城，兩側，跪滿了人，方繼藩有些擔心，別自己打馬進去的時候，壹隊刀斧手突然殺出，那就是人間慘劇了。
　　好在，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壹切……都在平靜中度過。
　　朱厚照等人也已入城，那王震笑呵呵的又湊上來。
　　朱厚照神氣活現的道：“寧王在哪裏？”
　　“寧王的屍首在……”
　　“給本太子取來，本太子說殺他的。”
　　“……”王震道：“殿下，他已死了。”
　　朱厚照鄭重其事道：“在本宮心裏，他還沒有死。”
　　“……”
　　方繼藩突然覺得，朱厚照有詩人的特質，雖然有點二。
　　不多時，有人擡了寧王的屍首來。
　　朱厚照下馬，手持長劍，狠狠在寧王的屍首上戳了幾個窟窿，方才大罵：“行刺我父皇嗎？妳也配，今日殺妳！”
　　那寧王，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朱厚照卻已心滿意足：“他的兒子們，可還有活的嗎？”
　　“都死了。”王震壹聽父皇，再聯系到朱厚照姓朱，又見駙馬都尉伴在左右，心頭壹震，他難道就是……不會吧。
　　可此時，王震壹下子恭順了許多。
　　太子啊……還是活得，離自己這麽近，雖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可他是太子啊……
　　王震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殿下，都死了，臣……這就命人將他們屍首擡來。”
　　“擡屍首做什麽？”朱厚照有點懵。
　　王震道：“殿下……可以鞭他們屍啊。”
　　朱厚照臉騰地壹下紅了：“討厭，妳以為本宮是變態嗎？要鞭妳自己鞭去，虧得妳還讀過聖賢書，壹點公德心都沒有，仁義二字被妳家狗吃了？”
　　王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