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鐵樹背景通天？

　　“胡鬧。”電話那邊的男人突然間嘶吼道，像是壹頭被激怒的雄獅。“真是胡鬧。我們錢家的人什麽時候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了？他說什麽，妳就聽什麽？花明，妳太讓我失望了。”
　　花明也不生氣。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錢家都是些什麽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他們把蒙著腦袋的那張臉皮看的比什麽都重要。錢家的尊嚴不容玷汙。
　　“叔叔，妳知道什麽叫做兄弟嗎？”花明問道。
　　“我知道。”男人冷聲說道，“在戰場上可以背靠背的就是兄弟。譬如我和妳衛叔叔……我們就是兄弟。但是，妳說的那個唐重，他會給妳靠背嗎？還有，他的背值得妳靠嗎？靠上去了又怎麽樣？還不是壹樣要跌倒摔跤？”
　　“還有壹種感情也叫兄弟。”花明的情緒很穩定，娓娓道來，像是在試圖說服自己的叔叔。“有壹個人，他有壹百塊錢，但是他願意把壹百塊錢全部都給妳。這也是兄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壹定把我寢室幾個室友的身份來歷全都查了個底朝天吧？唐重沒有過硬的背影，他是從小地方走來的，但是，他願意冒著被院長逐出門的風險跑去幫我說情……叔叔，那是他唯壹的上升通道。他不惜把他堵死。”
　　“我呢？在他有需要的時候，我只是請我的叔叔幫忙打壹通電話……壹通電話而已。也有可能是欠別人壹個人情。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我有壹萬塊錢，我只需要掏出壹塊錢來償還別人的感情……難道這就做不到？難道這樣才不會讓妳們失望？”
　　“花明，妳的邏輯是錯誤的。因為這兩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對等的，妳和他的身份也是不可能對等的……妳知不知道，妳的壹塊錢可能比別人的壹百塊錢都要重要。”
　　“我知道。”花明說道，“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別人都把我花明當白癡看，他沒有。他原本可以旁觀，但是他賭上了自己的前途。他是第壹個對我好的人……我願意為他做這些事情。”
　　電話那頭壹陣沈默。
　　良久，男人說道：“花明，我可以給妳衛叔叔打通電話。讓他把妳們那個教官留下來。妳也應該知道，那名教官的人生可能因為這壹通電話改變……但是，妳的思想苗頭是錯誤的。妳可以不姓錢，跟著妳媽姓花，妳也可以不去人大，而是去學什麽心理學……但是，我不允許妳像是壹個不成熟的小孩子壹樣搞什麽偶像崇拜。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友誼，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就是利益平衡之道。或許，妳那個同學早就看出來妳背景不凡……”
　　“嘿嘿，叔叔，妳不覺得‘花’姓比‘錢’姓要騷包很多嗎？妳們那姓啊，忒俗。出去泡妞都影響成功機率。”花明打斷男人給他上思想課的話，嘻笑著說道。
　　他自己有判斷能力。他知道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他不喜歡他的叔叔這麽詆毀唐重和唐重和自己的感情。
　　“放肆。”男人又壹次被花明給激怒了。“花明。妳越來越放肆了。妳爸現在對妳失望透頂，難道妳也想讓我對妳失望？”
　　“可別。”花明狀若惶恐的說道，“我爸對我失望，那是因為他還有另外壹個兒子。叔叔，妳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苗苗身上吧？再說，妳要是不罩我了，難道讓我去求姑姑那些人？我可不想看他們的冷臉。”
　　男人嘆了口氣，說道：“回來吧。去人大。或者，去軍隊鍛煉幾年。我保妳有個好前程。不說比妳哥哥的發展要好，但是也不會比他差上多少。”
　　“不去。搞政治，我不是那塊料。看到誰壹臉假笑說著言不由衷的假話，我就想上去抽他。當兵我受不了苦，壹個大學軍訓都訓的我死去活來，要是去了軍營，那我還有活路？”花明搖頭。“我在南大也會有好前程啊……說不定以後我就是國際赫赫有名的心理學大師呢。以後，妳們要搞個什麽心理診斷什麽的，我可以給妳打折……”
　　哢啪……
　　電話掛斷了。
　　花明捧著電話苦笑。
　　“叔叔。我不姓錢，只是不想給錢家人臉上抹黑而已。”
　　“他們都說我是傻子，我知道我不是。我是……瘋子。”
　　他把電話裝進口袋，然後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裏，吹著口哨向唐重他們遠去的方向追過去。
　　……
　　李鐵樹正在收拾行李。
　　來的時候是壹個小包，走的時候還是壹個小包。方便快捷。
　　可是，他的動作很遲緩，心情也異樣的沈重。
　　“大樹。妳沒有去找營長說說嗎？這件事情又不是妳的錯？妳自己都生病住院了，哪裏還能想到那些學生？”李鐵樹的戰友張大越壹臉惋惜的挽留道。
　　“是啊。鐵樹，去找營長說說吧。我們陪妳壹塊兒去。不要沖動。要拉下臉來。妳就這麽走了，以後可怎麽辦啊？這次回去提幹妳又沒戲了。時間耗費完了，轉業之後還是個戰士，能去幹什麽？只能去給工廠做保安了。”陳濤是李鐵樹的同鄉，知道李鐵樹的家境不好。當兵提幹是他唯壹的出路。現在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可能他轉業後還只能是壹個普通的士官。
　　張金鐘壹把搶走李鐵樹手裏的包裹，說道：“收拾個毛。走，我們陪妳壹塊兒去見營長。大家壹起給他說說軟話，求他把妳留下來。”
　　李鐵樹猶豫了壹會兒，說道：“好吧。再去試試。”
　　這次帶隊來南大進行新生軍訓工作的最高部隊領導是湯正虎營長，他沒有和軍訓教官住在壹起，而是住在學校特別安排的招待所。
　　李鐵樹張金鐘等幾人找過來時，湯正虎營長正坐在房間裏喝茶看電視。
　　看到李鐵樹進來，他的表情陰沈下來，說道：“李鐵樹，怎麽還沒有回去？”
　　“首長，我想請妳再給我壹次機會。”李鐵樹低聲說道。對他們這些血性漢子來說，求人並不是壹件讓人愉悅的事情。“我向妳保證，不會再犯任何錯誤。”
　　“李鐵樹，軍人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妳這是想要違抗命令嗎？”湯正虎“哐”的壹下子放下手裏的搪瓷缸子，不滿的說道，“妳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有多麽惡劣？咱們壹三五部隊出來那麽多個小隊，只有南大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已經傳開了，淪為其它院校的笑柄。軍人的榮譽感妳還要不要了？我們這支小隊的榮譽感還要不要了？”
　　“還有，這件事情也讓南大領導很不滿意。如果我們不給他們壹個交代，那就證明是我們自己治下不嚴，治軍不嚴。李鐵樹，妳以為我想把妳趕回去啊？中途換將，我也覺得丟人啊……可是，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讓南大的人怎麽看我們？”
　　張金鐘正要幫李鐵樹說幾句話，卻被李鐵樹阻攔。
　　他敬了個禮，說道：“對不起。首長。我願意服從命令。”
　　“嗯。回去吧。”湯正虎揮手說道。
　　“是。”李鐵樹挺直腰背應了壹聲，然後拉著要幫他說情的幾名戰友走出去。
　　湯正虎冷哼壹聲，再次端起搪瓷缸子看起電視。
　　正在這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妳好。哪位？”湯正虎出聲問道。聽到對面的男人自報家門後，他壹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腰背挺的筆直，大聲喊道：“首長好。”
　　態度恭敬有禮，就像是對面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似的。
　　“是。是……保證完成任務。”湯正虎大聲答道。
　　那個人總共就說了三句話，可是他卻聽的滿頭大汗。
　　掛斷電話，湯正虎還沒有從震驚和那種詭異的氛圍中清醒過來。
　　部隊的二號領導，他竟然親自給自己打電話，只是為了把壹個要被趕回去的小兵留下來？
　　“李鐵樹？這個王八蛋竟然背景通天？”湯正虎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跳的很快。“以前怎麽從來沒有聽人說過？”
　　想到自己剛才冷臉拒絕的態度，他額頭上的汗就流敞的更快了。
　　想起他的隊友要替他說情，卻被李鐵樹阻攔下來……這讓湯正虎懷疑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不懂變通而激怒了他，既然他沒辦法從自己這邊過關，索性就把電話打到二號領導那邊去了。
　　“可是，他既然有這樣的關系，為什麽這麽多年還只是個普通士官？”
　　湯正虎知道，那些有背景的家夥，他們升遷起來就跟喝白開水的，壹個新兵蛋子也用不了幾年時間就和他平級。李鐵樹平時的表現很低調，雖然他沒查過他的檔案，但是也聽說他是湘東那邊的農戶子弟。
　　不管他之前接受的信息是什麽樣子的，但是，他剛才確實接到了那個人的電話。
　　他甚至想著，自己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回去確認壹下……問問他是不是那個人？自己可別被人給蒙了。
　　“白癡才這麽做呢。”他罵了壹句。
　　他遠遠的聽過那個人的聲音，和剛才電話裏的那個聲音壹模壹樣。他知道，這不會錯的。
　　想了想，他握著手機快步跑了出去。
　　趕到李鐵樹他們住的臨時寢室，恰好看到李鐵樹背著個包走出來。
　　湯正虎走過去，笑著說道：“鐵樹，軍訓了大半個月，也辛苦妳了。走。我請妳吃頓飯，算是犒勞。”
　　“謝謝首長。”李鐵樹首先道謝。然後說道：“不用了。我吃過飯了。”
　　“那就去陪我喝兩杯。”湯正虎親熱的抓著李鐵樹的手說道，“把包袱放下來，說不定壹會兒還要回來呢。”
　　“還要回來？”
　　李鐵樹大喜。難道領導改變主意了？
　　他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已經發生過什麽事情或者將會發生什麽事情。
　　善心人，天來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