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失的火光

　　搭上行商隊伍的第三天，羅納德已經和車隊裏的混得相當不錯。
　　對這些商人來說，壹個不擺譜的貴族，即便落魄了也是不錯的交際。
　　不過由於路況和馬匹的體力問題，他們的行程速度可沒有關系的發展速度那麽飛快。
　　按照羅納德的估計，這走走停停的三天時間，他們大概前進了壹百二十公裏左右。
　　壹個放在古代挺不錯，現代很龜速的成績。
　　而且根據車隊裏行商的說法，在抵達伯倫威治以前，他們還會在周邊幾個大點的鎮子做停留，買賣貨物以謀求獲取盡可能多的利益。
　　旅程中下壹個站點，是在差不多三、四天以後抵達的海邊小鎮，同時也是羅納德宅邸所在小鎮的鄰居。
　　按照之前的說法，羅納德本人將會在那裏和車隊的人分開。
　　——
　　走走停停，壹天的時間說來也快。
　　在這個白天同樣只有壹顆恒星照明；亦是東升西落的行星上，陽光的斜射角度逐漸偏移，下午的時間即將結束。
　　和羅納德並排而坐，行商奈索斯趕車之余自然而然地搭起話頭：
　　“羅納德先生，時間也不早了。”
　　“妳覺得我們在山腳下宿營好，還是再走壹段路呢？”
　　“宿營……”
　　聽到行商的話，羅納德立刻開始思考怎麽回答。
　　身為壹個貴族，最好還是不要表現出自己在野外旅行方面的知識，這可和自己的人設不符啊。
　　於是露出壹個苦笑，羅納德搖了搖頭：
　　“我出門也不算多，這個還真沒什麽主意。”
　　話音才落，前面駕車的行商湯姆遜就高聲開口，指著前方的山體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先生們，咱們可以往黑山上面走走。”
　　“三年以前的時候，我也曾經路過這裏，山腰那邊有個小鎮子，過夜的話絕對不成問題。”
　　立刻，車隊裏其他行商有人叫嚷起來：
　　“湯姆遜，妳這家夥！”
　　“有這消息的話早說嘛，上次在小鎮裏我可還有點果子沒能出手，原以為堅持不到壹周以後，我這可都吃了有壹半哩！”
　　同行者的埋怨可沒能影響到湯姆遜，這位行商大笑著揉了揉自己學徒的腦袋：“我這也不是三年前來過嗎，能記起來就不錯了！”
　　解釋的同時，這家夥也不忘用爽朗的嗓門調笑對方：
　　“再說了，能抓住壹切賺錢的機會才是好行商，有埋怨我的功夫，妳還不如想想怎麽賣掉果子吧。”
　　“住在山邊的人可不缺這些，上個小鎮剩下的果子不就是例子？”
　　“嘿！”
　　“今晚我大賺壹筆，到時候妳可別眼紅！”
　　“不眼紅！不過賣不完的果子，也可以給我嘗嘗嘛，我這小夥子可還在長身體呢。”
　　“做夢！”
　　壹聲嬉罵響起，同時壹枚黃顏色的果子也從壹駕馬車扔到了另壹駕上，其中還夾雜著孩子的驚喜呼聲。
　　看著車隊裏的人在那談笑壹陣，羅納德安靜的把眼神轉向了身邊的奈索斯：
　　“看上去湯姆遜先生很喜歡自己的學徒呢。”
　　“可不是？”
　　笑著搖了搖頭，奈索斯的語氣也感慨起來：
　　“做我們行商的，組成車隊、雇傭守衛才是比較稀少的機會，平時可都是自己壹人上路。”
　　“真要到了比較長的跋涉與偏遠地區，等寂寞來了，可是恨不得能連自己的馬都想叫它開口，然後好好聊上壹聊。”
　　“能帶著學徒，可是件大好事啊。”
　　“原來如此……”
　　聽著奈索斯的解釋，羅納德的眼神逐漸飄向了面前的山峰。
　　根據另壹位行商的說法，這是叫黑山來著：
　　“前面的黑山。”
　　“奈索斯先生之前有來過嗎？”
　　聽到羅納德的詢問，壹邊駕著馬車，奈索斯眼神中開始流露出回憶的色彩：
　　“黑山……”
　　“有聽說過，不過上面鎮子的居民好像不太多，所以我也沒去那做過買賣。”
　　“這樣啊……”
　　有壹搭沒壹搭的聊著，陽光的影子在車隊後越拖越長。
　　大概在黃昏的末尾，車隊也開始在黑山上的攀爬。
　　黑山說是壹座山，但也不是什麽險峰奇峻，就是壹處普普通通，目測海拔不超過2000米的山脈邊緣。
　　更宏偉的山體脈絡，還要延續到更遠的森林深處。
　　因為山上有人居住的緣故，這裏的路比之前還要好上壹些。
　　不過在攀爬的過程中，最後還是遇到了麻煩。
　　差不多在黑山徹底‘黑’下去之前，用於通行的道路突然被阻斷。
　　似乎是三天之前降雨的緣故，從山脊側面滑落的土石將道路從中截斷，雖然面積不大，但也有個十幾米的規模。
　　人的話辛苦點倒是能過去，但馬車……
　　想都別想！
　　目睹眼前的場景，車隊裏的行商立刻跳腳地罵了起來：
　　“該死！我這果子是真就賣不出去了？”
　　“連這鄉下的土路也要和我作對！”
　　這壹次，湯姆遜到沒有火上澆油，而是開口主動安慰起來：
　　“蓋恩，妳先別慌。”
　　“那鎮子距離這邊不算太遠，非要過去也不是不行。”
　　“……”
　　湯姆遜的安慰起到了非常明顯的效果。
　　聽到小鎮不遠，名為蓋恩的行商立刻轉頭看了看自己的馬車，然後回頭又看了看雜亂的道路。
　　此時空氣有些低沈，天空中陰雲密布。
　　這果子……
　　壹咬牙，他硬著頭皮對自己雇傭的護衛喊道：
　　“喬爾，幫我把那半箱子水果擡過來，今晚妳留下來守夜。”
　　“好嘞！”
　　雇主壹開口，護衛動作立馬響應。
　　三兩下從馬車上把果箱擡起，名為喬爾的年輕男子很快就把東西運了過來，然後對自己的雇主露出壹個老實的憨笑。
　　“蓋恩先生，今晚要我通宵執勤嗎？”
　　“忘不了妳的，回頭給妳算錢。”
　　把自己的護衛打發回去，蓋恩立馬彎腰提起果箱，掂了掂重量就往前面去了。
　　“唉……”
　　眼看著蓋恩頭也不回的前進，湯姆遜只能長嘆壹口氣：
　　“小子，咱們跟上。”
　　“可以的話幫幫蓋恩，就算人家請妳吃果子的酬勞了。”
　　“好的，湯姆遜先生。”
　　學徒應和著行商，兩人隨即也跟了過去。
　　留下的羅納德與另外兩名商人互相看了看，最後吩咐好護衛生火，然後便提著燈追了上去。
　　——
　　太陽壹旦落山，入夜的速度就越發迅捷。
　　更別提這裏還是正朝著西面的方向。
　　在黑山的直接遮擋下，沒多久周圍就已經徹底暗了下去，天邊微弱的光亮也徹底不見。
　　這種時候趕路，速度和視線都大受影響。
　　除了壹派荒蕪闃寂的黑暗，只有近處壹叢叢低矮的灌木尚能看清。
　　壹邊跟著趕路，壹邊順著山路張望。
　　後面的馬車營地亮起火光，前方的行商罵罵咧咧。
　　然後，羅納德清楚的看到。
　　營地的火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