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5章 詭書

　　這壹剎那，壹塵只覺頭痛欲裂，腦中像是有千萬針刺壹般，從未感受過如此水深火熱的煎熬，這壹刻身體像是墜入了萬年冰窟，下壹刻又似墜入了滾滾巖漿，就這樣壹直持續了大約半炷香時間，腦中劇痛才逐漸消減。
　　“怎麽回事……剛剛腦海裏那些文字，是什麽？”
　　壹塵捂著額頭，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腦子都是迷迷糊糊的，想要去回憶剛剛腦海裏那些文字究竟是什麽，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這壹晚就這樣迷迷糊糊過去了，第二天醒來時，壹塵仍感到腦中有些疼痛，往外面壹看，發現時辰已過了晌午，這才慌手慌腳下床穿衣，匆匆往天池谷趕去了。
　　壹路上仍是有些猶似未醒，連禦劍都是搖搖晃晃的，他心中仍舊反復想著昨晚的事，可是記憶有些模模糊糊的，難不成只是壹個夢？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天池谷，所有弟子都已早早來到，此刻正坐在樹下聽二位傳功長老講解本門玄功，見到蕭壹塵來了，不少弟子又竊竊私語了起來，正因為他是瑤光尊上的弟子，所以他的壹舉壹動，都在眾人眼中。
　　松柏兩位長老轉過身去，見他姍姍遲來，只是微微壹笑：“壹塵，妳來了，去那邊坐下吧。”
　　盡管昨日的測試，蕭壹塵的結果有些不盡人意，今天還遲到了，但因他是淩音的弟子，二位長老也不好去說什麽。
　　壹塵慢慢去到樹下，旁邊霓裳盈盈壹笑：“餵，妳怎麽來這麽晚啊？早課錯過了，要不要我待會教妳？”
　　“不用了。”
　　壹塵看著她輕輕壹笑，壹拂衣衫下擺，頗是灑脫地往地上盤膝坐了下去，然而此舉卻引來附近不少人側目，均在心中想，這人自以為是，不識好歹。
　　上邊二位長老咳嗽壹聲，繼續講道：“適才說到天地日月，行而不滯，萬物周而復始，始而復周，皆源於‘道’，而道，則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故我輩中人，以天地靈氣為修煉基礎，卻又不傷天地根本，而最終達到‘天人合壹’玄妙之境。”
　　下邊眾弟子聽得怔怔入神，世分“儒”、“釋”、“道”三家。道家玄門講究“天人合壹”的玄妙境，修煉時應使自身與這天地萬物相融，而釋家佛門則講究“不生不滅”的大自在境，萬物皆空，兩者雖有不同，但卻各含其理。
　　然而壹塵卻不知為何，此時忽感頭中劇烈壹痛，腦海裏竟又快速閃過八個字：十方乾坤，為吾所禦！
　　“呃！”
　　突如其來的劇痛，令壹塵身子壹歪，差些倒在旁邊小霓裳身上，附近眾弟子都在心裏嗤之以鼻：“這家夥剛才裝模作樣，現在又故意往師妹懷裏倒，太可恨了！”
　　“妳，妳沒事吧？”
　　小霓裳見狀連忙將他扶住，瞧她此時柳眉微蹙的模樣，似乎頗是關心壹塵，然而壹塵卻推開她的手，慢慢坐直身體，手捂腦門，搖了搖頭：“沒，沒事……”
　　“壹塵，妳怎麽了？”
　　上邊兩位長老也停了下來，同時向他看了去。壹塵搖了搖頭：“沒，沒有，抱歉，二位長老請繼續吧，剛剛我只是忽然感到有些頭暈。”
　　周圍的弟子都嗤之以鼻：這家夥今天來晚了不說，剛剛分明就是想借機靠近師妹，無恥然也！
　　松柏二位長老微微頷首，又繼續講道，但壹塵接下來卻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了，腦中壹遍遍反復想著剛剛那八個字，難道是昨晚那些奇怪的文字嗎？可這八個字，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了，道家玄門講究“天人合壹”、“不傷天地根本”、“與天地萬物感應”，然而這八個字竟說要將天地萬物禦為己用，難不成還想禦天？簡直太過邪門了！
　　搖了搖頭，壹塵只感到背後陣陣寒意襲來，再也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自從經歷昨晚那怪事之後，今天整個人好像都迷迷糊糊的，這種事也不敢告訴師父。
　　壹直到暮色降臨時，兩位傳功長老才開始演示壹些入門道法，這些道法都基於壹定的道行才能施展出來，只見松長老氣勁壹催，壹掌向前打去，頓時只聽得龍吟震天，壹道七八丈長的金色龍影呼嘯而出，“轟隆”壹聲，便將遠處壹座巨石打得粉碎。
　　“噢！”
　　眾弟子都附和著發出了驚呼之聲，不過細看來，方才那壹道龍影雖看似聲勢浩大，但實際上卻並無多少真正威力，松長老收回掌力，笑道：“妳們方才都看見了，這正是我們玄青門的入門道法，‘龍吟九式’裏的第壹式‘蒼龍吟’。”
　　“哦哦。”
　　眾弟子又附和著點了點頭，但顯然並不怎麽感到驚奇，二位長老相視苦笑，他們自然也知道怎麽回事，這龍吟九式雖然乃是玄青前輩傳下來的，聲勢十分浩大，足以懾敵，但真正的威力卻在於後面的幾式，然而想修煉後面的幾式，非但十分艱難，而且還得先把前面幾式融會貫通。
　　但是前面的幾式空有其勢，威力平平，甚少有人願意將心思時間花在這上面，都寧可多花時間去修煉壹些高階道法，所以漸漸的，這龍吟九式便逐漸被玄青門遺忘，如今成了連弟子都看不上眼的入門道法，至於後面那幾式，早就被遺忘了。
　　壹名玄陽峰的弟子苦著臉道：“長老，這龍吟九式學了也沒什麽用，要不然長老還是教我們壹些厲害的吧，比如萬劍訣，天誅劍啊什麽的……”
　　“對對對，萬劍訣，天誅劍，斬龍訣！”
　　下邊不少弟子都跟著起哄，兩名長老相視苦笑，若是換做從前，他們還會教訓壹下這些弟子好高騖遠，但如今這龍吟九式確實成了公認的“花架子”、“空把式”，連掌門真人都不要求弟子們去修煉了，所以他們便也不去多說什麽了。
　　“好，接下來，妳們便看仔細了。”
　　松長老倒也爽快，長袖壹揮，立時運轉全身真元，身體壹下懸在了半空中，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無極，乾坤——萬劍訣！”
　　隨著咒訣甫畢，剎那間風雲驚變，天地失色，整座山谷立時被層層金芒劍氣籠罩，頓時狂風大作，草飛石滾，眾弟子都屏住了呼吸，只見松長老凝指壹劃，那萬道金芒劍氣立時沖天而起，瞬間便將十裏雲層震散於無形。
　　“噢……”
　　眾弟子個個目瞪口呆，如此厲害的道法，倘若是朝山谷裏打來，只怕整座山谷壹瞬間便化為齏粉了吧？外面的妖魔鬼怪焉能承受得下這壹擊？
　　半空之中，松長老慢慢落回地面，但瞧他落地時有些不穩，顯然方才為了將萬劍訣施展得淋漓盡致，而大耗真元，這乾坤萬劍訣乃是玄青門上乘道法，即便是他，也只能勉強施展，發揮不出十之壹二的威力來。
　　此刻為了掩飾落地尷尬，松長老捋須壹笑，裝作氣定神閑的樣子，又朝柏長老看去：“接下來，便由柏長老展示壹下‘天誅劍陣’吧。”
　　“好！好！”
　　眾弟子大是興奮，柏長老也甚是爽朗，雙足壹蹬，躍上半空，口中大喝：“天誅劍！”
　　剎那間，層層金芒劍氣籠罩天地，幾欲毀天滅地壹般，其勢不可阻擋，眾弟子都看得魂蕩魄攝，而在遠處的樹下，蕭壹塵也呆呆看著那漫天璀璨的劍氣，若是自己也能施展出這般厲害的道法，那該多好，可是這等上乘道法，以自己的道行，想都不用想了。
　　“餵，笨蛋！妳壹個人坐在這裏發呆幹嘛？”
　　壹聲清音入耳，使壹塵回過神來，轉過頭去，卻見小霓裳雙手放在身後，笑盈盈地走了過來：“餵！笨蛋在問妳話呢。”
　　“哦……”壹塵奇怪地看了她壹眼，哪有罵自個兒笨蛋的，這丫頭什麽毛病。
　　霓裳哼笑壹聲，看著他道：“餵，妳道行這麽淺，聽講又不專心，要不然我教妳啊？”
　　“嘁。”壹塵將頭壹撇：“我有師父，誰要妳教。”
　　“哼！”霓裳輕輕壹哼，往他旁邊的草地坐了下去，雙手支在下巴上，好奇地看著他，心想這麽壹個普普通通的家夥，瑤光尊上為什麽要收他做徒弟呢？
　　壹塵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清香，又見她目不轉睛看著自己，不禁心神壹漾，她生得這麽好看，天資又這麽好，自己……自己與她差得太遠了，此刻不禁生出幾分自慚形愧之意來，往旁邊挪了挪。
　　霓裳見他“害羞”的樣子，越發感到有趣，笑道：“餵，妳是不是自己也覺得自己很笨啊？瑤光尊上風華絕世，怎麽卻收了壹個這麽笨的徒弟呢？”
　　所謂言者無心，然聽者有意，壹塵心裏不禁像是被什麽狠狠刺了壹下，為什麽？為什麽師父受天下人敬仰，而她教出來的徒弟卻是比誰都差？不！她教出來的徒弟不差，我蕭壹塵哪裏比別人差了！
　　“妳……妳怎麽了啊……”
　　只見壹塵忽然變得兩眼通紅，身上竟然透出了壹股可怕的寒意，霓裳不禁渾身壹顫，被他此時的樣子嚇得動也不敢動壹下，為什麽他突然之間變得這麽可怕，他身上這股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