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爺爺與奶奶

　　小椴仙子和溫無虞對視壹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之色。
　　溫無虞有些興奮，心道： “陳郎？難道傳說是真的？傳聞中宮仙子半夜等待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的弟子，這就是這個陳郎！話說回來，宮仙子的情郎也姓陳，我的小十哥哥也姓陳。那麽，我與小十哥哥好上了，便不算驚世駭俗。畢竟有宮前輩擋著。”
　　小椴仙子也心中納悶，不知這個陳郎是何人。
　　她此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尋找除掉宮晚晴的時機。
　　陳實此行的目的，壹是要通過巫契與天尊壹戰，搜尋出天尊的弱點，為後面的誅殺天尊做準備。二是瓦解絕望坡煉制天兵的計劃，否則這壹爐天兵制造出來，絕望坡便相當於有數百個造物小五壹般的仙人，不懼生死，不知疲憊，沒有恐懼！
　　宮晚晴是煉制天兵的關鍵人物，她的生死，關系到乾坤再造爐能否煉成天兵。
　　如今陳實在閉關參悟天尊的功法，陳寅都、造物小五等人不知所蹤，因此她打算獨自除掉宮晚晴。
　　白色帷幕後傳來壹個男子的聲音： “晚晴，我知道我此來壹定會落在妳的手中，但我還是壹定要來。我這壹生，從未辜負過哪個女子，總是被女子辜負，但唯壹辜負的人，便是妳。所以哪怕妳即便要殺了我，我也要前來見妳壹面。”
　　小椴仙子只覺這聲音有些熟悉，心道： “好像爺爺的聲音。不對，就是爺爺的聲音。爺爺怎麽會在這裏？”
　　微風吹動白色帷幕，她們隱隱看到落花宮中擺放著壹張玉塌，白紗帳環繞四周，玉塌上隱約有壹男壹女，姿態旖旎。那男子正是陳寅都的模樣，躺在玉塌上，似乎動彈不得，而那女子趴在男子的胸口。
　　“果然是爺爺。”小椴仙子心道。
　　她壹片茫然，陳寅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他不是變化成少年模樣嗎？為何此刻現出真身？
　　溫無虞更是興奮，心道： “宮仙子看似冰清玉潔，沒想到還有這般過去！”
　　二人不敢有所動作，細細聆聽。
　　宮晚晴手掌輕輕撫摸陳寅都的胸口，笑道： “陳郎啊陳郎，當年妳進入絕望坡時，我看到妳的第壹眼心臟便忍不住狂跳，覺得壹定是前世的緣分，才讓妳我相逢。我原本是斬了三屍的，卻沒想到遇到妳，便情欲再起。我的定力太差了。”
　　陳寅都柔聲道： “晚晴，這不怪妳，緣分這種東西誰又能說得清？我進入絕望坡，被天道行者擒獲，若非妳及時出手阻止他們，只怕我已經死了。妳救下我的颯爽英姿，驚艷了我的眼眸，令我至今難忘。”
　　宮晚晴仰起頭，看著他，笑道： “後來妳做了我的弟子，其實是我力排眾議，收妳為徒。”
　　陳寅都聲音更加溫柔： “我知道妳是為了保全我，才收我為弟子。”
　　宮晚晴面色漸漸嚴肅起來，道： “我本是存了私心，很想與妳相好，但是壹番接觸下來，我才知道，妳的才學才華勝我百倍。我名義上是妳的師父，但很多東西都是妳點撥我，我才領悟出其中的奧妙。還有造化之術，也是妳觀摩乾坤再造爐，指點我爐中蘊藏的造化奧妙，我才能領悟出天兵法門。若無妳的指點，我斷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
　　陳寅都目光溫柔： “妳錯了晚晴。”
　　宮晚晴露出不解之意，疑惑的仰頭看著他。
　　陳寅都正色道： “是妳蕙質蘭心，才能從造物小五和乾坤再造爐中領悟出天兵法門，我的點撥，只是讓妳少走壹步彎路。晚晴，妳的天資天分極高，遠勝於我。妳我是道友，相互扶持，我幫助了妳，但妳幫助我更多。”
　　宮晚晴情動，臉頰潮紅，低聲道： “咱們相處久
　　了，我也察覺到妳對我的感情。那段時間，是我畢生最快樂的時光，我們壹起參悟乾坤再造爐，壹起研究造化之妙，壹起遊山玩水，壹起進入絕望坡禁區。我們做了太多的事。”
　　她的聲音也有些奇怪，小椴仙子聽了，面色微紅，不覺想起自己與陳實纏綿時發出的聲音，心道：“宮仙子原來是爺爺的情人，宮仙子情動，欲行合歡之事。長輩間的事情，我們晚輩不宜觀看。”
　　她扯了扯溫無虞的衣角，示意壹起離開。
　　溫無虞卻興奮莫名，像是個忠實的天聽者，聚精會神的邊聽邊看。
　　小椴仙子心道： “這丫頭年紀小，但是求知欲卻很旺盛。罷了，我先行退走。”
　　她正欲離開，陳寅都的聲音傳來： “是啊，我們做了太多的事，應該的，不應該的，我們都壹起經歷了。晚晴，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我也老了，妳卻依然年輕。當年的事情也該放下了，我此來是想求妳不要再煉天兵……”
　　“當年的事情，真的可以放下嗎？”宮晚晴噗嗤笑出聲來。
　　小椴仙子停下腳步，心道： “聽聽老爺子當年的事，再走也不遲。”
　　陳寅都道： “晚晴，我已經放下了，今日冒死前來，就是向妳賠罪，是我辜負了妳的愛意……”
　　宮晚晴咯咯笑道： “陳寅都，妳真的放下了？當年妳在我最相信妳的時候背叛了我，喜歡上了我的侍女，拋下我與她私奔，妳覺得我會放下麽？”
　　小椴仙子老老實實的來到溫無虞身邊，二女身體靠在壹起傾聽。
　　陳寅都沈默片刻，道： “晚晴，當年的事情是我錯了。”
　　“妳沒有錯，是我瞎了眼。”
　　宮晚晴冷笑道，“我以為我尋到了畢生的愛侶、
　　道友，可以相伴終生，可以齊頭並進，可以探索道法的奧妙，卻沒想到換來的只是壹廂情願。陳寅都我哪裏比不上那賤婢？妳為何喜歡她而不喜歡我？我才是落花宮的女主人，而她不過是個下人！ ”
　　溫無虞興奮得發抖，心中有個聲音大聲嚷嚷道：“還有第三者！ ”
　　陳寅都繼續沈默，過了片刻，道： “晚晴，陳某此生從未被愛欲所侵擾。我這壹生總是沈浸在道法的奧妙中，沈寂在對失落的古代探索中，我遇到了很多誌同道合的女子，她們出類拔萃，天資聰穎。她們是那麽美麗，心靈純粹透徹，我與她們相處很是開心。我是幸運的。但不幸的是，每當我想與她們雙宿雙飛，總遭到拒絕。”
　　他面色黯然。
　　天師府的靈素夫人拒絕了他，理由是不能背叛天師府。
　　瓊陽祖師沒有與他壹起離開太華青羊宮，兩人之間的眷戀，比不上瓊陽祖師心中的道統。
　　李家的李華芝試圖舍棄壹切，追隨他而去，卻因為兄長的阻攔而懊悔，返回李家。
　　慧因神尼視兩人之間的感情為壹場修行的遊戲，張喬兮不舍得放他離開張家，而打算打斷他兩條腿，將他囚禁……
　　至於華黎夫人，更多的是她壹廂情願的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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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寅都看似壹生風流，但從未有過哪個女子真正的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把自己托付給他。
　　“直到我在絕望坡遇到了妳，我的目光便被妳吸引。”
　　陳寅都道，“我原本以為，妳便是我這壹生要找的人，但是與妳相處下來，我發現我對妳沒有半點愛欲，但我卻不由自主的被妳身邊的那個愛笑的侍女吸引。”
　　宮晚晴牙齒磨得咯吱作響，冷冷道： “她是個賤女人！奴婢！下等人！妳喜歡她，可見妳也是賤男人！奴仆！劣等人！”
　　陳寅都不以為意，聲音中的溫柔並非刻意為之，而是那麽的自然，那種愛戀的語氣絕非偽裝： “她的確是奴婢，是下等人，但在我眼中，她比妳高貴，比任何聖地的聖女，世家大閥的閨秀，都要高貴純潔。我與她相處，從未有過的輕松愉快，她的眼裏只有我……”
　　“別說了！”
　　宮晚晴壹巴掌抽在他的臉上，將陳寅都半邊臉打得血肉模糊。
　　小椴仙子和溫無虞心頭壹跳，這才發現陳寅都的四肢皆被鎖龍鞭捆住。
　　那鎖龍鞭是壹種長滿了鋒利的倒鉤的鞭子，祭起之後，連滑不留手的蛟龍都能鎖住，倒鉤會深深刺入蛟龍體內，讓蛟龍動彈不得。
　　而陳寅都便被四條鎖龍鞭捆住四肢，綁在玉塌上，鎖龍鞭的倒鉤刺入他的皮肉之中，深深嵌在裏面，鎖住他的壹身變化，讓他沒有反抗能力！
　　陳寅都卻還在繼續說，語氣愈發溫柔，道： “我與妳在壹起的時候，眼裏只有她，與妳探討道法的時候，心裏想的還是她。她只要對我笑壹笑，我便滿足了。”
　　“賤人！”
　　宮晚晴氣極，踩在他的胸口上，叫道， “我讓妳別再說了！”
　　陳寅都被她踩得吐血，卻笑道： “我頭壹次發現，我這壹輩子追求的道法，其實沒有那麽重要，我這壹輩子尋找的真王時代沒落的真相，也沒有那麽重要。我頭壹次覺得，我可以放下道法，放下真相，陪伴這個女孩終身。做壹個平庸的人，也好。”
　　宮晚晴擡腳踩在他的臉上，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妳在羞辱我，用這個賤婢羞辱我！ ”
　　陳寅都側著頭，笑道： “她不是賤婢，她是我最愛的人。她還有了我的骨肉，還要陪我壹起逃出絕望坡。”
　　宮晚晴恨得發狂，死死踩著他的頭，不讓他說下去，氣急敗壞道： “她哪壹點比得上我？為何妳寧願選壹個賤婢，也不選擇我？”
　　陳寅都咳出幾顆碎牙笑道： “她沒有妳那麽漂亮，也沒有妳那麽聰慧，資質悟性也比不上妳。妳可以作為我的道友，她不行，她只能安靜的聽我講，無法插嘴。但我就是喜歡她，毫無緣由的喜歡她。”
　　他話鋒壹轉，柔聲道： “晚晴，其實我們夫妻壹直很感激妳，我們逃走的那天，多虧妳出手，幫我們擋住薛仙人。”
　　宮晚晴本在盛怒之中，聞言突然平靜下來，臉上漸漸露出壹絲笑容，笑容越來越大，漸漸的咯咯笑了起來。
　　她抽回自己的腳，笑得很是痛快： “陳寅都，妳真的覺得妳可以放下了？”
　　陳寅都沈默良久，吐出壹口濁氣，道： “我放下了。我們從薛仙人手中逃出後，阿棠傷勢太重，誕下壹子就過世了。我給這個孩子取名叫陳棠，抱著這個孩子背著她的屍體，從天道城壹直走，走到黃坡村，我將她埋在陳家的祖墳旁時，我就放下了。”
　　他面色黯然。
　　自那時起，他便討厭見到陳棠，見到陳棠，總是讓他想起所愛之人。
　　他給了五竹老太太壹筆錢，拜托她撫養陳棠，逢年過節的時候他才克服對陳棠的厭惡，回到村中，坐在那女子的墳前，燒壹籃紙錢，述說著自己的思念。
　　這些年過去，他真的已經放下了，從此再無風流之念。
　　他的愛欲，隨著那個女子的死去，而壹起逝去了。
　　宮晚晴吃吃笑道： “所以，妳壹直對我心存感
　　激，對不對。”
　　陳寅都聲音低沈： “我們夫妻壹直對晚晴妳心存感激，內子過世前還抓著我的手，對我說，我們對不起妳。”
　　宮晚晴噗嗤笑出聲來，聲音很是愉悅，笑道：“陳郎，妳有沒有想過，妳這麽聰明的人，妳設計的逃亡路線，怎麽會被薛仙人知道？為何妳們每次逃走，薛仙人總能尋到妳們？還有……”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眸中充滿復仇的喜悅： “為何薛仙人總能克制妳的道法神通？妳這麽厲害，為何配合造物小五，煉就這麽多符神天機，依舊不是薛仙人的對手？妳說這是為什麽？”
　　她騎在陳寅都的腰上，纖纖玉指劃過陳寅都的胸膛，笑吟吟道： “追殺妳們的，不止是薛仙人，還有我。是我告訴薛仙人妳的逃亡路徑，也是我告訴薛仙人妳的道法神通，同樣也是我暗中幫助薛仙人，對妳們這對奸夫淫婦痛下殺手！別忘了，咱們是道友，妳關於造化之術的見解，沒有比我更清楚！”
　　“賤婢身上的那道致命傷，是我打的，我恨她懷了妳的孩子。沒想到她寧願死，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嘖嘖，賤人生的賤種還叫陳棠，妳也是賤，不舍得忘記她！我本欲將妳們統統殺了，但是看到妳拼死與薛仙人搏殺，將薛仙人也打傷了，我突然間有個好主意。”
　　她撫摸著陳寅都的身子，面色紅潤，呼吸漸漸急促，去扯陳寅都的腰帶，笑道： “那時我還是天道行者，但是我為何不能成為天道仙人？可是，壹個蘿蔔壹個坑，絕望坡只能有十八個天道仙人。沒有天道仙人死亡，我便不能成為仙人。所以，只要薛仙人死了，我宮晚晴，便可以成為宮仙子！”
　　她更加興奮，開始脫自己的衣裳，便要坐到陳寅都身上，興奮道： “我殺了薛仙人，又殺了奸夫淫婦，兩全其??”
　　“美”字還未出口，她突然感覺到壹股淩厲殺機自背後而來，瞬息間來到她的後心！
　　“誰？”
　　她翻身而起，向上空沖去，避開小椴仙子的偷襲，還是被小椴仙子的神通擦中手臂，頓時鳳凰異火順著臂膀往心窩裏鉆去！
　　她心中壹驚，急忙壓制住鳳凰異火，就在她飛起的同時，陳寅都怒吼壹聲，從玉塌上平平飛起，用力撕扯，雙腿和雙臂上鮮血淋漓，雙腿和臂膀上大半皮肉，皆被鎖龍鞭撕了下來。
　　陳寅都眼睛赤紅如血，雙掌重重拍在她的雙耳上！
　　“嘭！”
　　宮晚晴雙眸呆滯，破碎的血管中血液湧出，飛速將她眼睛充滿鮮血。
　　陳寅都幾乎變成白骨的手臂探出，嗤的壹聲，刺穿她的胸膛，將她心臟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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