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請戰！

　　書法如佛法，講究壹個頓悟。
　　上野大雄的字確實寫的漂亮，但是他自己也能夠感覺到遇到了瓶頸。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卻找不到其它的路口。要麽站在原地不動，要麽就倒回去往回走。
　　這兩者都不是上野大雄願意看到的。
　　今天，方炎的這壹番話點醒了他的迷惑，讓他對自己的前路有了清晰明了的認識。他找到了出口，可以在另外壹條道路上面策馬狂奔。這不是最幸福的事情嗎？
　　兩次鞠躬，代表的意義完全不同。
　　第壹次是禮節性的感謝，感謝方炎對他的稱贊。第二次則是心悅誠服的感激和尊重。
　　壹字千金，說的就是此時此刻。
　　看到方炎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上野大雄給征服，藤野三郎老師的心都碎了。
　　這些學生是怎麽回事兒？怎麽隨隨便便就繳械投降呢？我平時是怎麽教育妳們的？武士道精神都忘記了嗎？
　　第壹場茶道比賽就已經輸掉，如果這第二場書法比賽再失敗，他哪還有臉回去見東洋父老？
　　藤野三郎也顧不上上野大雄對待方炎的態度，說道：“上野大雄的字有缺陷，難道朱雀學生的字就沒有缺陷嗎？”
　　松島紀也開口說道：“是啊。方炎老師，妳剛才點評了上野大雄的字，那麽，現在也點評點評朱雀學生的孝字吧。”
　　“這是當然。”方炎點頭稱是。“說實話，肖品青寫這個孝字有取巧的心思。因為這確實是他寫的最好的壹個字。當然，這是任何壹個參賽者都會有的心理。上野大雄寫吞寶劍棄名弓，難道就沒有取巧的心思嗎？也有。他心裏自然也會覺得這是他最的寫好的幾個字。”
　　“華夏文化，博大精深。無數的人在研究，無數的人在學習和模仿——我們面前的藤野老師也是漢文化的學習者和研究者。他研究詩詞歌賦，研究琴棋詩畫，研究易經八卦，研究所有他覺得值得研究的東西。”
　　“可是，在我看來，這研究只是外表，卻觸碰不到核心。華夏真正的文化是什麽？是傳承千年生生不息的傳統美德。用七個字概括就是忠、孝、仁、義、禮、智、信。這些東西不見其形，不聞其聲，但是深入每壹個華夏人的血液裏、骨髓深處。人活著，它們就活著。人死了，會有無數後來者繼承。”
　　“百善孝為先。孝是壹個會意形聲字。這個字的造型很巧妙，上半部是‘老’字的壹半，下半部是‘子’字全形。上壹代人與下壹代人融為壹體，兒子繼承老子，子能承其親，並能順其意。”
　　方炎走到書岸前面，指著肖品青的書法說道：“我們先看肖品青孝字的上半部份，古樸滄桑，筆墨渾厚。像不像壹個閱歷豐富為了子女奉獻壹生的老人？”
　　聽方炎這麽講，大家認真欣賞，還真從這個字上面看到了壹些不同的東西。
　　親切、真摯、付出、無私、還有心酸。
　　方炎又指著孝字的下半部份，說道：“老人老了，所以才有全新的兒子。妳看這上半部份和下半部份連成壹體，而老字只有壹半，另外壹半去哪裏了？給了自己的孩子。父母不正是這樣嗎？前半天為自己而活，後半生為子女而活。正如《時間都去哪兒了》這首歌裏面唱的那樣，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生兒養女壹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肖品青的這個‘子’寫的矯健、精細、代表兒子欣欣向榮，也代表著兒子在健康茁壯成長。這個孝子布局大氣，結構清晰，用墨應該濃的時候就濃，應該淺的時候就淺。用筆應該重的時候就重，應該淡的時候就淡。它有感情，有氣質，有格局，這也是我認為肖品青的書法比上野大雄的書法更勝壹籌的原因。”
　　“謝謝方老師。”肖品青感激的說道。
　　方炎擺了擺手，看向陸朝歌和松島紀段佑軍說道：“三位評委，我的點評完了。壹家之言，誰優誰劣還需妳們決定。”
　　陸朝歌和松島紀對視壹眼，陸朝歌首先開口，說道：“松島校長，妳是客人，先由妳來點評。”
　　松島紀拒絕，說道：“還是由段先生先開始吧。”
　　段佑軍站在兩張書案中間，看看上野大雄的字，又看看肖品青的字，猶豫不決的模樣。
　　那麽多人看著，老實人段佑軍不好意思直接就選擇自己家人的字。
　　“說實話，兩幅字都是好字。”段佑軍說道。“都好看。比我老段寫的字強多了。”
　　眾人笑，說道：段老板，大家都知道他們寫的字比妳寫的好看。關鍵是妳覺得誰寫的字更加好看。
　　“我選孝字。”段佑軍說道。“不說別的，就這個字讓我覺得親切。不孝順的人，還能是人嗎？”
　　嘩啦啦——
　　朱雀中學的學生們紛紛鼓掌。現在已經有壹名評委對肖品青轉身，肖品青勝利在望。
　　松島紀又讓陸朝歌點評，陸朝歌毫不猶豫的說道：“我選孝字。我喜歡父子相連的這種感覺。我從這幅字上面體會到了很深沈的感情。這種感情——”
　　陸朝歌臉色黯然，說道：“已經好久不見。”
　　段佑軍選擇了肖品青的孝字，陸朝歌也選擇了肖品青的孝字。
　　不管松島紀怎麽投票，肖品青已經是這場書法比賽的勝利者。
　　當然，這也和評委制度有關系。因為，段佑軍和陸朝歌都是華夏人，他們在情感上會偏向於朱雀中學的選手。
　　人之常情！
　　松島紀輕輕嘆息，沒有說話。
　　上野大雄走到松島紀面前，對著松島紀深深鞠躬，然後擡起頭來說道：“老師，請答應我壹個請求。”
　　“什麽？”松島紀問道。
　　“把這壹票投給我的對手吧。”上野大雄說道。“我能夠感覺到他寫這幅字的時候所飽含的感情。我重於形式，他神形兼顧。論書道修養，我不如他。”
　　松島紀沈吟良久，用力的拍拍上野大雄的肩膀，說道：“上野大雄同學，我答應妳。”
　　“謝謝老師。”
　　“委屈妳了。”
　　“我不委屈。”上野大雄憨厚的笑著。“老師，妳沒辦法想象，這次華夏之行我收獲了什麽。我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研墨寫字，迫不及待的回去，回去告訴我的老師，我的母親，告訴她我要走壹條和她截然不同的路。她是她，我做不了她。我只能超越。”
　　“好。很好。”松島紀也開心的笑了起來。“上野大雄，恭喜妳。”
　　“謝謝老師。”上野大雄再次鞠躬。
　　松島紀回頭看向陸朝歌，說道：“這壹票，我投給孝字。”
　　嘩啦啦——
　　學生們全都自發性的鼓起掌來。
　　不僅僅是朱雀中學的學生鼓掌，就連武仁中學的老師學生也跟著鼓掌。
　　第二場比賽，朱雀中學再次獲得勝利。
　　午飯時間到了，段佑軍執意要邀請兩校師生用餐。這壹次陸朝歌強烈拒絕，說今天已經多有打擾。吃飯這回事情還是由學校負責吧，學校為招待武仁考察團壹行特意撥了經費。
　　雙方約定，第三場擊劍比賽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進行。因為吃過飯後代表團的學生要回酒店休息壹段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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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園門口的甜品店，方炎和唐城相對而坐。
　　唐城手裏捧著壹杯冰凍檸檬綠茶，眼神沒有焦點的四處亂瞄，看起來很是無聊的模樣。
　　“唐城同學，妳考慮得怎麽樣了？”方炎出聲問道。
　　“方炎老師，我已經回答妳好幾次了。我不去。我對那種事情完全沒有興趣。”唐城很不耐煩的說道。
　　“妳拒絕的理由是什麽？”
　　“沒興趣。”
　　“為什麽沒興趣？”
　　“不喜歡。”
　　“唐城同學，我們這次和武仁考察團的茶道書法擊劍三場比賽，全班乃至全校的師生都非常的關註。雖然說友誼第壹比賽第二，但是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能夠贏下這三場比賽。因為大家心裏都清楚，勝負不僅僅關乎學校的面子尊嚴，也關系到我們整個華夏的面子尊嚴。”
　　“輸了這三場比賽，我們華夏就沒有了面子尊嚴？”唐城冷笑出聲。
　　“唐城同學，我知道妳覺得這是件小事情，妳覺得輸贏無所謂。但是我不這麽認為。任何壹場比賽，我們都應該竭盡全力。任何壹次機會，我們都不能輕易放棄。我們要贏，壹直贏下去。我們要贏得面子，贏得尊嚴，更要贏得信心。”
　　“我們要贏來自己的信心，更要拿走他們的信心。我要讓他們在和我們每壹次的對峙中，都沒有任何勝算。我要讓他們在和我們每壹次爭鋒中，都對我們心存忌憚。壹個國家的國防，依靠的不僅僅是軍隊強大，還有我們每壹個華夏人攻無不克的意誌和戰勝不勝的野心。”
　　方炎眼神真摯的看向唐城，說道：“唐城同學，站出來吧。站出來幫我贏得這場比賽，也幫妳自己贏得這場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