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妳說對不起的時候！

　　如果僅僅是壹個白修，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就連先生也站在那邊，成為這場必殺局背後真正的策劃者，那麽事情就變撲朔迷離又險峻無比了。
　　先生不僅僅是先生，他還是燕子塢。
　　燕子塢是方炎的家，連自己的家人也要殺死自己嗎？
　　鳳凰只能算是半個燕子塢的人，她的出現代表不了燕子塢的立場，更能代表的是安家的立場。方炎和安家人接觸不多，也只是和他的父母打過幾次招呼而已——看起來也無非有壹些冷峻不易讓人親近而已，怎麽就能對自己痛下殺手呢？
　　白修倒是燕子塢的人，甚至是燕子塢很重要的人物，燕子塢下壹任先生的得力人選。現在他站出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那麽他的立場是不是也同樣是先生的立場？
　　白修是了解方炎的，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這就是方炎最關註的問題。
　　先生是什麽立場？
　　先生的立場是讓方炎死還是讓方炎生不如死？
　　白修壹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先生，但是，白修又代表不了先生。
　　聽了白修的話，方炎沈聲說道：“不錯，這就是我要問的問題。也是我最關心的事情——今天晚上搞出這麽大的陣仗，應該來的壹個沒少，不應該來的也跟著來湊了熱鬧。”
　　鳳凰的臉色悲傷之極，眼淚流敞得更加歡快了。
　　她確實不應該來，她來了就是自找虐待。
　　方炎可以諷刺她，可以罵她，甚至可以打她殺她——她卻只能不停地給對方說‘對不起’。
　　何苦？
　　方炎的眼睛像是刀子壹般的盯著白修的臉，正像小說裏面那個最有名的假如——假如眼睛當真可以殺人的話，白修已經被方炎給斬成肉泥包餃子了。
　　方炎恨鳳凰，但是卻又不想恨鳳凰。因為當他恨起自己當年深愛的女人時，那種痛快不僅僅沒有減輕，反而比不恨還要難受十倍百倍。
　　所以，方炎就把自己的仇恨寄托在了白修的身上。
　　“妳白修幾乎從不跨出燕子塢壹步，這次卻千裏迢迢的跑到這壹劍山來伏擊我取我的人頭，到底是為了什麽？白修，如果妳不是將家的壹條家狗，妳又是聽誰的使喚跑出來咬人？”
　　白修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聲音溫和平靜地說道：“方炎，妳知道嗎？很多年以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擅長言談，所以很多時候，我都不喜歡講話，特別是不喜歡和妳講話——語言表達也是壹種能力，在這壹點上我確實不如妳。”
　　“同鄉壹場，連壹個答案都不願意給我嗎？”方炎指了指周圍的包圍圈，指了指白修，指了指空竹和朽木，甚至還指了指直到現在仍然手提長刀保持戰鬥姿態的刀君羅晉，說道：“局勢已經很明顯了，現在就是神仙來救我也沒用了，現在的局勢對我來說就是死路壹條——白修，妳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方炎沒有指鳳凰，他不忍心看過去，更不敢看過去。
　　他把鳳凰當成壹個透明人，雖然此時此刻他的心已經痛得無法呼吸。
　　那又怎麽樣？
　　再痛他也得忍著，再涼他也得受著。
　　小命要緊！
　　“我沒有給死者解釋問題的義務，那是閻王的事情——”
　　白修平舉手裏的長劍，說道：“我的職責就是送妳去地獄。”
　　方炎冷笑不已。
　　這樣的臺詞真沒有文化，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抄襲過來的段子。
　　“白修，妳等這壹天等了好久了吧？”方炎滿臉譏諷地說道。“以前妳是燕子塢最受人關註的少年英傑，是所有人交口稱贊的焦點人物。雖然葉溫柔有內江湖年輕壹輩第壹人的美譽，但是有不少人壹直認為是妳不願意出手和女人爭強鬥狠的緣故——”
　　“沒想到的是，我方炎天縱奇才，年紀輕輕就悟出了太極之心。壹下子就搶走了妳的風頭和榮譽，成為燕子塢最受人關註和喜歡的男人。妳的心境失衡，因嫉生恨，想把我殺掉也不是壹天兩天了吧？”
　　“——”
　　“來吧，白修。使出妳的全力，和妳身邊的這些小夥伴壹起上吧——把我留下來，讓我再也走不出壹劍山。從此以後，妳又是燕子塢年輕壹輩第壹人，沒有人和妳爭搶——”
　　白修手裏的長劍緩緩放了下來，他看著方炎壹臉認真地說道：“本來我並沒有打算讓他們陪我壹起圍攻，因為我覺得這終究有些——不太體面。無論如何，我們都是燕子塢走出來的。就算有什麽矛盾，那也應該是我們用燕子塢的方式來解決——”
　　“說的沒錯。”方炎厲聲喝道：“我們這就下山，找壹家酒館飯店，叫上幾箱白酒，咱們拼個妳死我活——”
　　燕子塢解決問題的方式大多數就是拼酒。譬如方炎和李小天發生了什麽口角，或者方炎偷了朱子丹的鱷魚弓去打野味做八面埋伏哄鳳凰開心——
　　方炎的心再次抽痛，為什麽又是鳳凰？
　　燕子塢的小夥伴們，如果遇到了什麽需要解決的問題時，就會找壹個無人的地方去拼酒。
　　提上幾瓶燒刀子，妳壹瓶我壹瓶，痛痛快快地喝壹場，輸家聽贏家說話，贏家可以說對不起也有可能繼續破口大罵。
　　因為他們的酒量都沒有方炎好，所以方炎每壹次都是贏家。
　　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效果奇佳，他們直到現在仍然親如兄弟，從來都沒有任何過節。
　　白修知道燕子塢有這樣的傳統，但是他卻不是方炎小夥伴中的壹人。
　　他沒想到方炎會提出這麽卑鄙無恥的方案。如果大家壹起下山到了酒館飯店，怕是方炎跑得連影子都看不著了吧？
　　那個時候別說殺他，就是想罵他——他也聽不著啊。
　　白修的表情微僵，然後臉上露出苦笑，出聲說道：“恐怕我不能答應妳。如果有酒的話，我倒不介意陪妳喝上壹杯——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白修，妳這人活得真沒意思——”方炎嘴巴惡毒地說道：“以前是裝腔作勢，現在又畏手畏腳——累不累？”
　　“累。真累——”白修笑著說道。“所以不妨讓我殺個人解解乏。”
　　白修話剛說完，就準備再次提劍朝著方炎沖過去。
　　“白修——”鳳凰壹把拽住了白修的衣角。
　　白修用力扯了扯，沒有拽動。
　　白修只得回頭，轉身看著鳳凰再次布滿淚痕的臉，柔聲說道：“我知道妳的心思，所以我壹直不願意讓妳知道這些骯臟的事情。也不知道妳從哪裏聽到了這些消息，竟然壹個人悄悄跑到了花城——”
　　“方炎是壹個聰明的家夥，妳壹次次欲言又止的提醒，說不定就會讓他有所察覺——如果妳誤了這個計劃，妳回去又怎麽向妳的家人交代？那些人又怎麽可能會放過妳？”
　　“從壹開始就已經做出了選擇，為何又在關鍵的時刻拿不定主意了呢？我們的力量很強大，我們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但是我們改變不了命運。現在的局面，就是妳和方炎的命運。”
　　“白修——”
　　“妳站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妳為了他而來，想和他道別，害怕他被人殺死，這樣的事情，總覺得自己應該親眼看著，就是死，也應該死在自己的眼神註視下——但是，妳知不知道，因為妳站在這裏，最有可能把他殺死的人其實是妳——”
　　“白修——”鳳凰的壹只手緊緊地抓著白修的衣袖，生怕自己壹松手他就持劍殺出。
　　她很傷心很傷心！
　　她很難過很難過！
　　她泣不成聲！
　　她哭得全身都顫栗個不停，都快要斷了氣壹般！
　　白修再次從口袋裏摸出手帕，仔細地幫鳳凰擦拭臉上的淚滴，勸道：“回去吧。這裏原本就不適合妳——”
　　“白修，對不起——”鳳凰撲進白修的懷裏，聲音哆嗦著說道。
　　說話的時候，左手間的長劍突然間朝著白修的腹部刺了過去。
　　哧——
　　長劍並沒有刺穿白修的肚子，而是被白修抓在了手裏。
　　白修的手掌被鋒利的劍刃劃出壹道長長的口子，那些紅色的鮮血就像是泉湧壹般的噴灑而出。
　　變故突生，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壹幕。
　　“這個臭婊子——”朽木暴跳如雷，怒聲喝罵著說道：“他竟然是方炎那邊的臥底——”
　　他們剛才和方炎交手，已經摸清楚了方炎的實力。特別是最後出現的那個銀色光臂更是讓人摸不清楚狀況。
　　白修是他們這邊新到的生力軍，也是攔截方炎時的主要力量。
　　如果白修被鳳凰給壹劍刺傷或者壹劍刺死，他們這邊還怎麽完成把方炎留在壹劍山的任務？
　　“該死——”空竹大怒，壹掌朝著鳳凰的後背拍了過去。
　　白修衣袖壹揮，就把空竹那拍打過來重重疊疊的掌影給打散了。
　　刀君眼神凜然，表情若有所思地看著把鳳凰抱在懷裏的白修。
　　白修壹只手提著長劍，另外壹只手握著鳳凰刺過來的長劍刀刃，眼神憐愛地看著鳳凰，說道：“妳不了解我，但是我非常了解妳——妳說對不起的時候，就說明妳真的會做對不起別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