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妳和朝歌的婚事！

　　陸睜進了書房，徑直走到自己的大紅木椅子上面坐了下來。
　　陸睜家的沙發是木制的，座椅是木制的，大部份的家具也都是木制的。他的審美和他的性格壹模壹樣，方方正正，厚重敦樸，能夠挺直脊梁的時候就絕對不臥著躺著。
　　陸睜看了壹眼站在面前的方炎，舉起的手掌往下壓了壓，柔聲說道：“坐下吧。”
　　本來扮作壹幅受委屈小媳婦的方炎猛然間擡頭，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陸睜。
　　這是什麽劇情？怎麽畫風突然間改變了？
　　按照以前的老套路，外公不應該先慢條斯理的泡上壹壺茶滋上幾口把方炎涼上好壹陣子後才冷哼壹聲喝道知道錯在哪裏了嗎——霸道總裁怎麽開始走言情男主角的路線了？
　　“讓妳坐下。”陸睜看到方炎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語氣稍微有那麽壹點兒不自然。
　　方炎趕緊坐了下來，人家不找事自己也就不要主動惹事。不然的話，那不是天生犯賤嗎？
　　陸睜看著方炎，說道：“妳心裏有仇恨。”
　　方炎再次大驚，說道：“外公，這也被妳看出來了？”
　　陸睜拍拍面前的壹本古書，說道：“曾國潘寫《冰鑒》，就是教人相人之術——脫谷為糠，其髓斯存，神之渭也。山騫不崩，唯百為鎮，骨之謂也。壹身精神，具乎兩目；壹身骨相，具乎面部。他家兼論形骸，文人先觀神骨。開門見山，此為第壹。妳方炎讀書萬卷，也算是半個讀書人，文人先以神骨——方炎，難道妳自己沒有表現嗎？無論妳的表情笑得多麽輕松愉悅，無論妳的動作多麽的舒展自然，但是，妳的精神卻壹直都緊繃著。就像是壹把隨時都有可能出鞘取人性命的寶劍。”
　　陸睜輕輕嘆息，說道：“以前的妳開心是真的開心，現在的妳開心是為了掩飾妳心中的不開心。方炎，妳以前到我這裏的時候，又何曾會這般的小心拘謹？”
　　“外公，我的心裏有仇恨。”方炎只能對這老頭子坦白了。他這麽厲害，怎麽不去天橋底下揀攤啊？
　　“恨殺父仇人？”
　　“是的。”方炎點頭。“之前也恨自己。”
　　“恨自己？恨什麽？子欲養而親不待？還是恨自己無能沒能救回來自己的父親？”
　　“兩者都有。”方炎沈聲說道。
　　“如果妳恨前者，我可以理解。現代人大多數都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但那是後悔，不應當是仇恨。如果妳因為這個仇恨自己，那麽意行在九泉之下怕是也難以安心。但是，如果妳是恨自己無能沒能救回父親，那就是愚蠢之極。妳是神嗎？”
　　“自然不是——”方炎心想，妳要不是我外公我就把妳給打壹頓了。有必要這麽諷刺人的嗎？
　　“既然妳不是神，妳憑什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呢？”
　　“——”
　　“盡心盡力就好。”陸睜輕聲勸慰。“盡人事，聽天命。有些事，是天命。”
　　方炎看著陸睜，說道：“外公博覽群書，也信天命？”
　　“壹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命排第壹，其次才為運氣和風水。上天註定的事情，我們費盡心思竭盡全力也難以改變。既然改變不了，那就只能逼迫著自己接受。知道我為何壹直沒有給妳打電話嗎？”
　　“外公是想等到我自己想明白。”
　　“是啊。我想讓妳自己想明白，自己走出來——”陸睜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妳卻遲遲地想不明白，遲遲地走不明白。重情重義，但是資質也實在愚鈍——”
　　“——”方炎又想打人了。他真是羨慕陸睜啊，生下來命運就安排他是自己外公，不然的話，這老頭就已經躺倒在地上了——
　　“好端端地老師不做了，跑去做學校保安？這又是誰想出來的愚蠢法子？”
　　“是禿子——”方炎說道。好兄弟，妳就替我擋擋槍吧，反正外公也不會去找妳麻煩。老爺子要真是去找妳麻煩，距離妳在教育界揚名立萬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我這是在幫妳。
　　“禿子是誰？”
　　“說了妳也不知道，不過外公妳剛才罵得對，他這個法子確實愚蠢——”
　　“職業不分貴賤，這是我壹直堅持的觀點。但是，妳明明可以做壹位優秀的老師，明明可以帶出更多優秀的學生——就因為妳解不開自己的心結，散不掉心中的戾氣，所以只能成為壹名保安。這說明什麽？”
　　“說明我天資愚鈍——”方炎學聰明了，我先罵我自己，妳就沒辦法罵我了吧？
　　“不，證明妳的自控能力極差。壹個優秀的男人，壹個成功的男人，他們能夠隨時隨地的調解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態去迎接任何困難和挑戰——無論是做事業還是做其它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方炎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外公，我明白了。我回去就把保安這份工作辭掉。”
　　“準備回去當老師了？”陸睜的臉上終於露出壹抹笑意。
　　“不，我準備辭去學校裏面的壹切工作，專心致誌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做什麽事情？”
　　“報仇。”
　　陸睜沈吟良久，說道：“方炎，我不會勸妳放棄仇恨。壹個人受恩不知回饋，受辱不知道反擊，那個人的人格是不完整的——但是我希望妳能夠無愧國法家規，無愧於自己的良心。”
　　方炎站起來對著陸睜深深鞠躬，說道：“外公，我知道了。”
　　陸睜擺了擺手，說道：“下去吧。不然妳外婆又要上來和我吵架，說我欺負了妳——”
　　方炎陪著笑臉，說道：“外公罵我是在教我，別人妳還不稀罕罵他呢——”
　　“少拍馬屁。”陸睜說道：“好好待朝歌這孩子。”
　　“什麽？”方炎瞪大眼睛看著陸睜。這老爺子從來不過問自己感情的事情，今天這又是怎麽了呀餵？
　　“方炎，意行出事的這三年，又恰好是妳不在的這三年。在妳外婆最傷心的時候，是朝歌壹直守在她的身邊——我聽秦鷹說過，來來回回的出了好幾次事故。我勸她不要過來，甚至還給她吃了好幾次閉門羹，但是她仍然堅持每周過來壹趟。風雨無阻。方炎，男人不管有多大的事業，多大的野心，但是，總要留壹點空間給自己的家人，總要分壹點心思給自己的女人——不然的話，那又和禽獸何異？”
　　“——”
　　“生命中最難以承受的重是感情。我希望妳能好自為之，不要讓好孩子受到傷害。”陸睜眼神犀利地盯著方炎，說道：“我知道妳非薄情寡恩之人，但是如若妳負了朝歌，不管妳外婆怎麽攔著，我都會拿鞭子抽妳。”
　　“要是她負了我呢？”方炎郁悶地說道。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怎麽自己和陸朝歌又成壹對了呢？
　　“那是妳活該。”
　　“——”
　　方炎和陸睜下樓的時候，外婆和陸朝歌已經做了滿滿壹桌子菜。
　　外婆用毛巾擦手，跑過來在方炎身邊小聲問道：“老頭子沒訓斥妳吧？”
　　“沒有。”方炎笑著說道。“外公就是問我最近過得怎麽樣，關心我的身體和感情狀況，當著妳的面他說不出來——”
　　“這個倔強的老頭子——”外婆咧嘴笑了起來。“他壹輩子嘴硬，說什麽妳都別放在心上。”
　　“妳就是這麽教孩子的？”陸睜的火氣又上來了。他做了壹輩子教書育人工作，喜歡把自己搞教育的那壹套在方炎的身上做實踐。但是老伴總是在旁邊使‘溺愛招’，每壹次都把他好不容易為方炎樹立起來的正確人生觀給帶歪過去。
　　“孩子？方炎都可以結婚生孩子了，在妳眼裏還只是壹個孩子？”
　　“妳不是經常說他還是個孩子讓我不要對他太苛刻嗎？”
　　“那是——我覺得他是個孩子情有可願，妳們男人還覺得他是個孩子，這是什麽道理？”
　　“——”
　　方炎趕緊打圓場，笑著說道：“今天怎麽做了這麽多菜？飯熟了吧？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陸睜看了方炎壹眼，說道：“先給秦鷹他們端幾盤菜過去，送壹籠饅頭。”
　　“好，我這就送過去。”方炎說道。
　　他用托盤送了幾盤菜過去，又送了壹籠剛剛蒸出來的大饅頭，秦鷹他們高興壞了。他們就喜歡吃方炎外婆做的家常菜。
　　“來，我們也吃飯。”外婆說道。
　　陸睜今天的心情好，還特別去酒櫃取了壹瓶茅臺，說道：“我喝壹杯，剩下的給方炎——”
　　外婆不停地給方炎和陸朝歌夾菜，看到這壹對‘小情侶’吃得開心，臉上樂開了花。
　　“方炎——”外婆看著方炎問道。
　　方炎擡頭，看著外婆問道：“外婆，什麽事？妳說。”
　　“我說，妳和朝歌的婚事——”
　　噗嗤——
　　方炎嘴裏滾燙的雞湯噴了出去。